柳树皮的成功使用并没有立刻引起医药研究的变革,一方面因为没有足够的技术和认识继续研究,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是因为欧洲的人口增长,对于耕地的需求增加,于是沼泽和湿地的水被排干,桉蚊的生存环境被破坏,疟疾的发病率降低了。对药物的需求降低,使研究者对这类药物的深入研究也失去了兴趣,也许柳树皮中的秘密就要这样被束之高阁了。
时间步入19世纪,欧洲的工业革命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东方的中国正从清王朝的辉煌顶峰开始跌落。欧洲人的健康水平依旧不高,而中国的医疗水平虽然并未提升多少,但却足以凭借《本草纲目》中对药物的基本认识维持着一个病入膏肓的东方巨人站立不倒。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势均力敌,甚至中国对于植物药用的认识却更胜一筹,接下来的一些事件却足以扭转乾坤。
1826年,一位名叫亨利•莱罗克斯的法国人在分离柳树树皮中看起来是有效成分的物质上,取得了部分的成功。
1828年,德国慕尼黑的约翰娜•毕希纳在法国人研究的基础上成功地将之提纯,并第一次使用水杨苷来为这种浓缩药物命名。
1838年,意大利化学家拉菲勒•皮里亚直接从柳树树皮中生产出了水杨酸。——阿司匹林的“最初版本”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这时离1757年斯通牧师品尝柳树皮已经过去了81年。
现在看来,我们的植物化学的研究手段还能发现当时研究的影子。首先对一个植物进行初步的认识,看看周围有没有人使用过它——就像斯通牧师知道的那句格言一样;然后收集植物材料,使用各种溶剂(酒精、甲醇、水等)进行浸泡——也许亨利就能进行到这一步——可以把植物中的有效成分溶解在溶剂中,使之与植物的纤维等组织分离开,这样无形中浓缩了植物中有效成分的精华;提纯其中的有效成分——只需要在前者研究的基础上使用不同极性的溶剂溶解萃取——好比用油把一堆混合物中的油性成分溶解进去,用水把水性成分溶解进去,也正应了那句话“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这样又能进一步把有效成分浓缩;最后用分离材料分离就可以得到最终的纯品了。如果有些植物中的成分量很大,那么可能不用这么仔细的分离就可以结晶出来,形成像玻璃渣一样晶莹透亮的小颗粒,像这样的小颗粒就是一些成分的纯品了。
我总是在疑惑为什么这样的研究中药中也有,甚至在今天看来更加有科学依据,比如熬药就是在把植物中的有效成分溶解在水里,选取某个季节的药材或特定部位就是在收集特定的材料等,但却最终在植物药学的发展中落败了。也许是一种好奇心和幻想力——看似严谨的学术考究却束缚了人们的想象力,看似荒诞不经的联系想象却把人们带上了一条发掘新事物的的创新之旅。
到此为止,治疗疾病的水杨酸已经完全从植物柳树中分离出来,对于它的研究也从对植物的关注转移到对这个成分的关注上来。这也是一种巨大的飞跃,人们认识到能够起到治疗作用的,不是植物本身而是其中“含有”的化学物质。于是专业研究的分工开始,一些人开始专注于植物中“物质”的研究,博物学家渐行渐远,各个领域初步成型,这也正如工业革命一样,用工业分工合作将药物学的研究带入一个飞速发展的时代。